专利本无罪 恶名谁之过?
近日,美国农化巨头孟山都在达成与拜耳的收购协议两个月后,宣布正式整合,从此世间再无孟山都。
孟山都自诞生起就以“窃贼”之名昭著国际化工业界。它的“第一桶金”来源于一件拒不缴纳专利许可费的产品。1886年,俄罗斯科学家法尔伯格在德国获得了糖精(邻苯甲酰磺酰亚胺)制备专利并开设企业生产这种新型甜味剂。孟山都创始人约翰·奎恩伊敏锐地嗅到了糖精蕴含的巨大商机,随即利用德国专利在美不受保护的漏洞,堂而皇之地使用该专利生产糖精产品并赚得盆满钵满。德国企业维权无门,只能怒斥孟山都为“强盗”。
假如法尔伯格能预知未来,他会惊讶地发现,比起此后一百年间的种种恶名,他对孟山都的咒骂实在太绅士了。
1940年,孟山都着手实施世界第一件DDT(双对氯苯基三氯乙烷)制备专利产业化,大肆宣扬这种杀虫剂在农业和防疫方面的前景,却隐瞒了它可怕的富集危害性。此后,无数先天肝缺陷婴儿诞生,美国国鸟濒临灭绝,孟山都却直到30年后创造出更赚钱的产品草甘膦,才按照美国政府要求停止生产DDT。对孟山都而言,生命的价值在钞票面前无足轻重。
孟山都对专利的玩法始终超越同时代人类的想象力。草甘膦问世后,以其强效除杂草作用迅速占领世界各国市场。然而其一大副作用是会损伤普通大豆植株。1996年,草甘膦专利有效期届满之际,孟山都推出了抗草甘膦大豆新品种并低价出售给农民。辛勤的农民很快发现这并不是免费午餐——随着孟山都专利到期,各大公司纷纷推出草甘膦产品,普通大豆难以在日益增长的草甘膦环境下保持长势,抗草甘膦转基因大豆成为豆农唯一的选择;转基因大豆无法自行留种,豆农只能年复一年从孟山都购买豆种;尽管种子本身价格不高,孟山都却向农民收取高额专利费。
毫无疑问,被DDT折磨的数千万受害者会在坟墓中唾弃孟山都,被转基因大豆逼迫得倾家荡产的农民会在绝望中诅咒孟山都。然而,也许成功消灭疟疾的非洲人民并不知道,是DDT让他们从十之存一的恶性传染病中逃出生天;也许从凭票买油到每顿都能吃上大豆油的发展中国家民众并不知道,转基因大豆让全球大豆20年间增产10倍,让无数人免于沦为饿殍。如果要因那些罪责将这些产品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想必是极为不公平的。
诚然,专利本身无罪,过度追求企业利益而将公共利益抛诸脑后的企业才是罪恶之源。它的罪过绝不能因产品的功绩而掩盖,更不能随着自身的消亡而一笔勾销。在孟山都被收购后,针对它的专利诉讼和环境诉讼仍未结束,百亿美元巨债也成为收购者拜耳的沉重负担。“我们的可持续发展目标与财务目标同等重要。”收购仪式上,拜耳董事会主席沃纳·褒曼作出承诺。也许,永远铭记利益背后的血泪,警醒企业继承者不能只收获丰厚的专利价值,也要始终守住公共利益的红线,是每一个人——无论受益者还是受害者——都应担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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