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企业招投标遭遇知识产权争议

前言

近年来，随着商业主体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日益增强，招投标过程中有关知识产权争议事件频发。知识产权权益人通过采取异议（质疑）/投诉、诉讼、仲裁等方式维护自身权益的事件显著增多，同时投标人借助知识产权争议违规干扰招投标进程的比例也在明显上升。本文通过分析招投标活动中有关知识产权争议的几个典型案例，讨论了系统性应对招投标过程中知识产权纠纷的策略，希望倡导招投标工作的法治常态化与科学化，无论招标方、中标方、还是未中标的投标方，都应在招投标前中后期，始终规范自身的合规与言行，共同维护招标投标在商业交易中起到促进商业良性竞争的应有之义。

一、招投标中有关知识产权争议的异议/质疑、投诉手段及应对

投标方/利害关系人可就招标文件争议、招标过程争议和中标结果向招标方提交异议/质疑，向招投标监管机构提交投诉。但招标方和招投标监管部门不具有对知识产权权属和投标产品是否侵犯知识产权的实质审查判断权，尤其是在有关新兴技术的创新型应用项目中，招标方因缺乏对新兴技术的专业认知能力，很难对投标方之间的知识产权权属、侵权等争议作出清晰判断，因此，往往不能获得招标方与招投标监管部门支持。

应对策略：投标方/利害关系人提交异议或投诉，应提供行政、司法部门已确认的司法文书，并尽快提交司法机关处理。切不可使用不规范方式，如以未经确认的事实与权利向中标方、招标方发送侵权告知函、律师函干扰招标，更不可以如“如我方不能中标将走法律程序”、“我方中标将对他方不做起诉行动”等等威胁招标方和其他投标方以改变招投标结果。

相应的，如所涉投标方收到异议（质疑）/投诉，被异议/投诉人应积极配合招标方和招投标监管部门，提交知识产权承诺函、不违规承诺书等文件，完成相应的形式审查，以保障招投标活动顺利进行。甚至所涉投标方如遭遇招投标竞争对手恶意提起异议或投诉，必要情况下还可以追索相关名誉损失、经济损失。

二、招投标中因知识产权争议引发的诉讼及应对

1、中粤公司招标项目知识产权争议案

案件描述

招标方因招投标外泄技术文件，被投标方申请招标项目相关专利，招标方起诉投标方要求确认专利权属。

案件过程

图1：中粤公司招标项目知识产权争议案过程

案例分析

此案是国内因招投标引发的知识产权首例权属争议案件。此案中，中粤公司在生产线项目开发早期，将需要依靠外部研发的部分以招投标形式委托外包，并向投标方披露了项目重要技术文献。对于项目所涉重要技术，中粤公司在项目早期未申请专利，同时未做好技术秘密（商业秘密）的披露与保密管理，导致技术秘密外泄后在诉讼中也无法提供有效支撑证据，维权艰难；也丧失了专利申请的先机。

中粤公司虽然通过诉讼（一审、二审、再审）的方式最终达成与中冶南方公司和解，共享专利收益，但过程耗时耗力也丧失了至少一半的技术收益。

应对策略

招标方企业在技术开发与项目招投标立项时应完善技术秘密（商业秘密）、技术文献中涉密部分的披露机制，运用保密手段进行关键信息隔离；对于需对外披露创新信息，在签订保密条款的前提下与投标合作方以协议的方式明确约定双方的权利义务以及知识产权的归属，尽最大可能约束义务方，为未来争议可能性做好防范工作，长期保障自身权益。

项目开发进程中，招标方应对与自身创新有关的技术开发成果进行科学布局，从知识产权合规的角度，与中标合作方就专利布局进行充分的权属谈判，并组合运用商业秘密保护手段做好权益保护。

2、得意音通、声扬科技在投标过程中的专利纠纷案

案件描述

投标方不满中标结果，以知识产权侵权为由发起诉讼。

案件过程

2019年12月，工商银行举行《中国工商银行声纹识别产品项目》招投标，声扬科技与得意音通等多家公司参与投标。2020年1月，声扬科技中标该项目。

得意音通公司不满中标结果，在前述招标项目建设完成之后，以项目建设所涉产品侵犯其专利为由，于2020年10月将招标方工商银行与中标方声扬科技共同起诉至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声扬科技公司通过司法鉴定等措施主动提供了中标项目所涉技术方法不同于涉案专利权利要求的证据以积极应对诉讼庭审，同时对涉案专利提起了专利无效请求。在诉讼案件出具判决前，由于得意音通涉案专利中主张的权利要求被无效，因此丧失了诉讼的法律基础和依据。之后，得意音通主动提出撤诉申请从而终结了专利诉讼。

图2：得意音通与声扬科技知识产权争议案过程

案件分析

招投标项目中，企业通过给相关方发送商务函件，或者直接发起知识产权诉讼，以期将竞争对手排挤出投标名单。此举会影响招投标项目的进行，对招标方和投标方都会产生不利影响。被诉方则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应对诉讼和客户的问询、质疑。如果因此而退出项目竞争，在后期的行业竞争中也往往会落于下风。

本案中，声扬科技公司采取了积极的知识产权保护策略，正面应对招投标中的专利诉讼，并发起专利无效的反击手段，化被动为主动。通过此案，声扬科技公司为后期的项目投标排除了障碍。

应对策略

企业可在恶意知识产权诉讼应对策略上采取强有力的反击手段，如：

第一，诉讼发起方主动申请财产保全的，被诉方应提供承诺函对财产保全尽快解冻－保持经营资金不受影响；

第二，针对诉讼专利展开的全面的无效检索和稳定性分析，找出有利的证据文件支撑无效请求，同时申请加速审查涉案专利无效请求案件——使得起诉人失去所涉专利，从而诉讼缺少权属支撑；

第三，知识产权诉讼事件后，采取必要的追索诉讼，要求追索名誉、经济等损失，尽力挽回自身商业信誉，必要时应联合招标方共同发起诉讼。

小结

招标投标活动中的争议表达是法律赋予的权利救济途径，对于保障招投标活动的公平公正，维护投标人和其他利害关系人的合法权益具有重要作用。合理规范的争议有助于友好、高效解决问题，提高招投标效率与社会效益。同时也存在投标人在招投标过程中以知识产权争议为由意图改变招投标结果的事件，导致招投标活动停滞不前甚至损害了争议关联方的利益。

专利诉讼也是把双刃剑。一方面，被诉方一般都会对涉案专利发起无效，这对自身专利的稳定性是极大的考验，一旦专利被无效，可能面临经济和技术品牌的双重损失。另一方面，对于招投标过程中或结果确定后发起的专利诉讼，诉讼方存在主观方面故意，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支持，有可能会构成恶意诉讼。频繁发起专利诉讼，也会招致同行的反感，影响后期与行业上下游的合作。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企业在招投标、IPO过程中，都会面临知识产权风险，如果忽视了知识产权保护，没有做好侵权风险分析排查，往往因小失大；相反，企业在日常的创新工作中，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意识，拥有高价值专利乃至杀手级专利，在遭遇知识产权诉讼时，能够有备无患，打场漂亮的反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