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VPN供境外用户访问优酷视频构成不正当竞争案民事一审判决书

四 川 省 成 都 市 中 级 人 民 法 院

民事判决书

（2023）川 01 民初 635 号

当事人

原告：优酷信息技术（北京）有限公司。

被告：成都集丰互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审理经过

原告优酷信息技术（北京）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优酷技术公司）、与被告成都集丰互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集丰科技公司）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本院于2023年6月19日立案后，依法适用普通程序，于2023年8月30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优酷技术公司委托诉讼代理人杨阳、潘南婷，集丰科技公司法定代表人邓永及委托诉讼代理人田思、谷海洋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上诉人诉称

优酷技术公司向本院提出诉讼请求：1.判令集丰科技公司立即停止通过“引力”软件向境外用户提供可用于“优酷视频”网站及对应客户端的国内加速服务；2.判令集丰科技公司赔偿优酷技术公司经济损失人民币100万元及合理维权费用2万元（其中律师费1万元、公证费3000元、公证取证费1000元、差旅费5250元、住宿费750元），共计102万元。庭审中，优酷技术公司陈述第一项诉讼请求中的“对应客户端的国内加速服务”系指优酷视频对应客户端的国内加速服务。

事实和理由：优酷技术公司是国内知名视频网站“优酷视频网（网址为www.youku.com）”的运营者。为合法经营，优酷技术公司会依据影片的版权限制和不同国家的法律政策提供仅限于当地的影视服务。2022年3月1日，优酷技术公司发现集丰科技公司开发经营的一款名为“引力加速器”的软件，以“人在海外，追剧听歌处处受限怎么办？使用引力Initap加速器，一键加速瞬间回国，版权限制地区限制统统消失...”进行宣传，诱导境外用户下载安装使用，并以广告和会员收入为获利手段。当用户安装该加速器后，即可通过集丰科技公司设定的国内虚拟IP地址以虚假的国内用户名义访问优酷技术公司的境内网站或使用优酷技术公司的相应客户端。该行为使得优酷技术公司基于版权要求和各国法律政策要求而做的地域屏蔽措施不复存在，不仅将导致优酷技术公司在境外当地的经营努力付之东流，也会影响优酷技术公司的合规审查，甚至可能泄露用户隐私，使得版权采购成本因为传播范围扩展而提升。集丰科技公司以付费的形式向境外客户提供涉案软件VPN服务，使得域外用户在开启涉案软件国内加速服务后即可将域外优酷视频的内容以虚拟国内IP的形式呈现为国内的优酷视频内容，客观上破坏了优酷技术公司境内外优酷视频内容的限制，损害了优酷技术公司海外版优酷视频的运营。该行为已经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和第十二条第四款所规定的不正当竞争行为，破坏了优酷技术公司合法提供的网络产品和服务的正常运行。故请法院依法保护优酷技术公司的合法权益。

被上诉人辩称

集丰科技公司辩称：1.集丰科技公司与优酷技术公司不存在竞争关系。集丰科技公司依法取得我国《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取得蜀ICP备2021002610号-1备案，依法从事国内互联网虚拟专用网服务，开发的“引力加速器”APP为加速器产品，而优酷技术公司运营的“优酷视频网”属于视频网站，集丰科技公司与优酷技术公司运营的网络产品并不在同一或相关市场，二者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集丰科技公司的行为不构成不正当竞争；2.优酷技术公司取证时使用的SIM卡运营商香港和记电讯不具备中国大陆运营商资质，其没有建造境内网络基站，只能使用国内信号基站，该卡在取证时系在杭州漫游，故介入了中国移动的网络基站，无法模拟域外用户使用引力加速器真实场景；3.集丰科技公司开发的“引力加速器”完全独立、区别于优酷技术公司的“优酷视频网”，用户不会误以为两者之间存在关联，从而影响用户的选择。“引力加速器”的本质是提供虚拟IP，用户使用后不会妨碍、修改、破坏优酷技术公司的“优酷视频网”内容及正常运行；4.集丰科技公司运营的网络产品并未扰乱市场竞争秩序、损害消费者的合法权益，也并未有违自愿、平等、公平、诚信原则。在国内安装、购买了“优酷视频网”的用户本身就享有用户权益，因优酷技术公司地域限制的行为损害了该类已购买会员的用户的权益，且前述用户在境外浏览“优酷视频网”时页面并未显示“版权原因无法播放”，在此情况下，集丰科技公司向用户提供加速器的效果仅限于使用户继续享受原有的用户权益，优酷技术公司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拒绝开启VPN服务的用户使用以实现其版权管理的目标；5.优酷技术公司主张的经济损失和合理费用没有法律依据。集丰科技公司的行为与优酷技术公司诉称的“因传播范围扩展而导致版权成本提升”并没有因果关系。综上，集丰科技公司运营的网络产品并未扰乱市场竞争秩序、损害消费者的合法权益，集丰科技公司并未违反自愿、平等、公平、诚信原则以及商业道德。优酷技术公司的诉讼请求不应得到支持。

本院认定事实

当事人围绕诉讼请求依法提交了证据，本院组织当事人进行了举证质证。根据当事人陈述和经审查确认的证据，本院认定事实如下：

一、优酷技术公司经营的相关事实

合一信息技术（北京）有限公司成立于2006年2月24日，经营范围包括技术开发、销售电子产品、票务代理服务、从事互联网出版业务、经营电信服务、广播电视节目制作、从事互联网文化活动等。2017年10月17日，合一信息技术（北京）有限公司经核准将名称变更为优酷技术公司。

优酷技术公司系网站域名“youku.com”的主办单位，该网站前置审批项“广播电影电视节目”。百度百科“优酷网”词条介绍：优酷网是于2006年12月21日正式上线的视频平台，现为阿里巴巴集团数字媒体及娱乐业务的核心业务之一；优酷的内容体系由剧集、综艺、电影、动漫四大头部内容矩阵和资讯、纪实、文化财经、时尚生活、音乐、体育、游戏、自频道八大垂直内容群构成，拥有国内最大内容库；优酷拥有国产综艺300余档，覆盖近90%卫视节目，海外版权库275档，覆盖韩国、英国和美国。

2017年，优酷技术公司与东阳市乐视花儿影视文化有限公司签订《授权书》，授权内容为作品《甄嬛传》的信息网络传播权、制止侵权的权利、转授权的权利，授权期限为2018年3月27日起10年，授权区域为中国大陆地区（不含香港、澳门及台湾地区）。2019年7月11日，北京优酷科技有限公司与上海聚力传媒技术有限公司签订《授权书》，授权内容为作品《还珠格格1》《还珠格格2》《还珠格格3天上人间》《美人心计》《人民的名义》的信息网络传播权、制止侵权的权利、转授权的权利，授权平台为“指被授权人及其合作公司依法自有或运营的网络平台，包括但不限于tmall.com、youku.com、youku.net等及其各级子域名”,授权区域为中国大陆地区（香港、澳门及台湾地区除外）。2022年1月6日，阿里巴巴（北京）软件服务有限公司与北京上狮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签订《电影作品专有许可使用合作协议》《授权书》，授权内容为作品《奇迹》的信息网络传播权、独家维权权利、宣传推广权利，授权期限为授权书签署生效之日至该片首次在被授权人平台和/或其转授权平台上线之日起10年，被授权人平台为“指阿里巴巴（北京）软件服务有限公司及其从事阿里文化娱乐业务的关联公司网络平台（包括但不限于tmall.com、taobao.com、tudou.com、youku.com、uc.cn、soku.com等）ℽ,授权区域为中国大陆地区（不含香港、澳门及台湾地区）。此外，北京优酷科技有限公司取得了作品《飞驰人生》《绿皮书》的独家信息网络传播权，授权地域为中国大陆地区（不含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优酷技术公司取得了作品《战狼2》的信息网络传播权，授权地域为中国大陆地区（不包括香港和澳门特别行政区、台湾地区）。

二、集丰科技公司经营的相关事实

集丰科技公司成立于2020年12月9日，经营范围包括技术服务、技术开发、技术咨询、技术交流、技术转让、技术推广、信息系统集成服务、电子产品销售、软件开发、技术进出口等。2021年3月3日，集丰科技公司取得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经营许可证编号为B1-20210714，业务种类及覆盖范围为国内互联网虚拟专用网业务，全国。2021年4月23日，集丰科技公司取得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经营许可证编号为川B2-20210498，业务种类及覆盖范围为信息服务业务（仅限互联网信息服务），不含信息即时交互服务、信息搜索查询服务。

2022年6月22日，浙江省杭州市杭州互联网公证处（以下简称杭州公证处）公证员及公证处工作人员会同优酷技术公司委托代理人朴英爱在杭州公证处，由朴英爱对2022年6月20日在杭州公证处接收了的快递包裹（显示运单号74100122480684）进行拆包，并使用杭州公证处手机对快递外观、订单信息及包裹内部物品进行拍照。在公证员及公证处工作人员的监督下，由朴英爱使用杭州公证处所有的计算机和网络，进行以下相关操作：1.进入“淘宝网”页面，点击“我的淘宝”项下的“已买到的宝贝”，登录账号后点击“订单号：1592085468617306778”项的“鑫万顺888”，完成该订单的“确认收货”；2.对手机重置、激活并连接杭州公证处网络，进入“优酷”登录后浏览相关内容，点击播放“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甄嬛传”“美人心计”等相关剧集内容；3.进入“ip138.com”浏览相关页面；4.把运单号74100122480684包裹中的sim卡插入手机，关闭杭州公证处无线网，打开“蜂窝数据”中的“数据漫游”并重启手机；5.进入“优酷”通过搜索并点击浏览“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甄嬛传”“美人心计”等；6.进入“ip138.com”浏览相关页面；7.安装进入“引力”进行浏览后进入“优酷”，显示“是否切换为大陆版”点击“确定”，搜索播放“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相关剧集内容；8.进入“引力”页面，切换线路，选择“港澳台-中国大陆”项下的“精品路线-香港低延迟-06”后进入“优酷”播放“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甄嬛传”、“美人心计”等相关剧集内容；9.进入“ip138.com”浏览相关页面，进入“ICP/IP地址/域名信息备案管理系统”页面查询“initap.com”的备案信息，搜索进入“企查查”页面，查询“成都集丰互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信息内容；10.下载、安装“微信”（期间连接杭州公证处无线网），搜索浏览“引力加速器”公众号页面；11.关闭杭州公证处无线网，进入“引力”页面进行浏览；12.进入“优酷”播放“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相关剧集内容。杭州公证处为上述公证保全出具了(2022)浙杭网证内字第10435号公证书。

前述公证书附图以及公证书所附光盘显示如下内容：

1.登录优酷APP可以播放“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甄嬛传”“美人心计”“这个杀手不太冷静”“奇迹·笨小孩”等节目。

2.公证处接收到的尚未拆封的快递盒外包装显示的申通快递编号为74100122480684。该物流运单号与淘宝网显示的优酷技术公司委托人在“鑫万顺888”网络店铺网购的商品名称“香港电话卡和记3HK高速上网卡9GB/15GB/40GB流量卡含号码收”、套餐类型“15GB（总量4G）流量（含通话）赠送收短信买1个”的商品运单号一致。

3.插入购入的SIM卡后，蜂窝数据出现时APN为mobile.three.com.hk。该手机收到如下短信“30日/免费网内短讯已生效。有效期直至22/07/202211:35:42（香港时间）为止。如免费短信用完，其后网内短讯按使用量收费。组合将会每30天自动更新。已开启国际万能卡。储值卡号码：63323983。”该手机关机后重启蜂窝数据显示“漫游已打开。”

4.重新登录优酷APP，弹出对话框“优酷海外为您精选了适合该区域精选内容，切换后可轻松享受专属观影之旅。”点击“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甄嬛传”“美人心计”“这个杀手不太冷静”“奇迹·笨小孩”“奔跑吧第六季”“王牌对王牌第七季”“狐妖小红娘”“野蛮王国第四季”等节目，均显示“抱歉，该视频无法观看，建议您观看其他精彩节目。”在IP138.com查询网查询IP归属显示“您的iP地址是：[203.145.94.68]来自：中国香港。”

5.苹果应用商店中引力加速器APP显示“引力加速器-海外华人回国必备视频音乐手游一键加速国内影音游戏应用”。该APP介绍有如下内容“引力加速器是一款专为身在海外的华人、留学生、海外出差工作等用户打造的一款回国加速神器。免费稳定加速各大影视、音乐、直播、体育赛事、商务办公等应用和平台。热门游戏一键加速，分配专属超低延迟节点，上分开黑无后顾之忧！高速专线，超大带宽，海外回国无障碍，免费畅联国内音视频资源，极速稳定延迟低。友情提示：引力加速器无法为中国大陆地区用户提供服务。引力加速器支持国内全平台【国内视频】热门总是看不停，独播热剧实时看，动漫新番随心追优酷，爱奇艺，腾讯视频，芒果TV，Bilibili，抖音，快手，咪咕视频，火山小视频。”该APP显示供应商“ChengduJifengHudongNetworkTechnologyCo.,Ltd.”，版权“©2021成都集丰互动网络科技版权所有”。该APP评分及评论中用户有如下评论“在国外也终于能用国内的软件看电影了”。

6.进入引力加速器APP，显示有免费专区和会员专区，会员专区有“音乐/视频高级线路爱奇艺/优酷/腾讯/网易云音乐特殊优化-强烈推荐”等不同线路选择。该APP提供总价388元的360天VIP、总价39.9元的90天VIP、总价50元的30天VIP、总价40元的连续包月VIP等多种会员付费方式。会员专属权益中包括“多台设备”“蓝光视频”“多端可用”等权益。支付50元支付引力30天VIP后显示“引力加速器-海外华人回国必备视频音乐手游VPN订阅”。在会员专区选择“港澳台→中国大陆”，显示“引力将添加VPN配置以启用回国加速。权限描述：引力需要VPN权限，来引导设备使用回国专线。”并弹出“引力想要添加VPN设置”并询问“允许”或“不允许”。开启手机VPN权限后，打开优酷视频APP，自动弹出“是否切换为大陆版”。点击切换后，可以观看“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甄嬛传”“美人心计”“这个杀手不太冷静”“奇迹·笨小孩”“奔跑吧第六季”“王牌对王牌第七季”“狐妖小红娘”“野蛮王国第四季”等节目。

7.前述APP显示ICP备案主体信息为集丰科技公司，ICP备案网站信息显示网站域名为“initap.com”。该APP显示其可以运用于iOS、Android、AndroidTV、macOS、Windows、Chrome，服务用户139万。该APP还介绍其“支持所有国内主流软件。身处异国他乡的你，使用国内网站处处受限，引力加速器助力海外华人高速访问国内网络，一键瞬间回国，地区限制统统消失。快速开启国内各直播平台，解决国内音视频、直播平台、游戏卡顿以及地区限制等问题！”旗下标注了优酷网标识。在“大家为什么推荐引力”下方有如下宣传“众多华人都在使用的专业加速软件，高速访问国内网络，地域限制统统消失，全平台完美支持，音视频娱乐急速畅玩。”该软件的“引力隐私政策”处载明该软件由集丰科技公司提供。在“引力INITAP”帮助中心关于“引力加速器作用”处有如下介绍“海外定居、出国留学、境外旅游、海外中国粉丝、通过中国大陆音视频客户端，追剧、追番、看电影、看体育直播、听音乐等，经常会遇到以下问题。音视频地域版权限制、音视频无法播放、音视频卡顿数据延迟等情况，使用引力加速器后以上情况都能轻松解除限制，全面加速。在“引力账号多端登录数量”介绍“免费用户仅限一个终端，付费用户同一个引力账号支持登录所有终端，同一个账号在Windows、Mac、Android、iPhone、TV每个平台都允许登录，但最多三个不同平台设备同时加速。”该软件介绍中使用多部即将上映的影视剧宣传文案，其中介绍了优酷个网独播的电视剧“沉香如屑”、即将登录优酷网全网独播的电视剧“花间新娘”等。该软件还介绍引力Initap回国影音加速“人在海外，追剧听歌处处受限怎么办？使用引力Initap加速器，一键加速瞬间回国，版权限制地区限制统统消失。”其中列举的热门影音平台包括优酷。Initap.com网站上“解除优酷视频海外地区限制”内容如下“引力initap已经完美支持《优酷》回国服务，稳定低延迟，帮助海外华人回国解除优酷地区限制。优酷网作为中国数字娱乐平台，优酷的内容体系由剧集、综艺、电影、动漫四大头部内容矩阵和资讯、纪实、文化财经市场生活、音乐、体育、游戏、自频道八大垂直内容群构成，拥有国内最大内容库。电影片库居全网第一，院线新片覆盖80%。优酷所提供的服务覆盖会员、直播、VR、家庭娱乐和经纪业务。”该介绍下方有“使用Initap加速优酷视频方法Initap简单易用，只需三步即可轻松开启优酷视频加速。01下载安装，下载对应设备的软件并完成安装。02免费注册，提供手机号码或电子邮箱注册方式。03一键开启。点击加速按钮，一键开启急速冲浪体验。告别网络限制，畅享优酷视频。Initap加速器可以显著提升国内平台访问速度，解锁地区限制，加速前后延迟对比明显。”下方有“立即下载引力Initap加速器”链接。

8.微信公众号“引力加速器”的认证帐号主体为集丰科技公司。2021年7月27日，该微信公众号发布文章《天南海北，引你回家》。该文章中有如下内容“谢邀，刚下飞机，人在国外，国内视频看不了，国内音乐听不了。版权限制了解一下？你说视频就算了吧，但咱晚上想网抑云一下都版权保护？QQ音乐、网易云、优酷、腾讯视频、爱奇艺等等全都!用！不！了！双11、618抢的会员全都白买了！ⅆⅆ在这里，给大家安利一下我们的产品！引力回国加速器。百万华人都在使用的专业加速软件，高速访问国内网络，地域限制统统消失，一键解决游戏、音乐、视频等多种需求！”该文附图中有截图显示为“由于版权保护，该资源仅限中国大陆地区使用。”该公众号上传的视频“免费海外回国加速器一键解决地区限制问题，解锁国内音乐和视频限制”的视频中标注了优酷软件图标并配文“版权限制，地区限制，无法正常播放”“下载引力Initap，一键点击，轻松访问国内应用，畅享国内热门影音资源。”

9.下载引力加速器后，在IP138.com查询网查询IP地址，显示的IP地址为61.164.154.36来自中国浙江温州电信，以及120.232.153.197来自中国广东广州移动。

集丰科技公司陈述，VPN是用一台中心服务器作为网关，两个用户同时连接上中心服务器，中心服务器负责为每个用户分配IP，并使之互通互联，主要应用于企业办公场景。使用加速器（VPN）后，用户的IP将不得不变成国内服务器的公网IP（国内IP），建立直连通道是用户解决网络问题的唯一方法，也是此技术的特性。用户的IP将会变成中心服务器的IP。对于用户，提升了网速，提升用户观影体验。引力加速器通过部署服务器使用高速内网信道，保障了速度，有效降低数据包丢失的情况，实现方式是使用VPN。

本院另查明

另查明，1.香港《电影检查条例》载明“一部影片的有效核准证明书或豁免证明书，其效用是对载有下述内容的录影带或雷射碟的发布的核准...任何人如在有关的核准证明书或豁免证明书尚未发出之前，将根据第8条获接纳的载有下述内容的录影带或雷射碟发布，即属犯罪...”英国《1984年录像法》载明“任何人提供或提出提供载有未获发出分类证书的录像作品的录像，即属犯罪...”新加坡《1981年电影法》载明“任何人不得进口、发行或公开放映影片，除非获得许可证或类别许可证的授权，任何人违反即属犯罪...”日本《电影的区分和审查方针》载明“映伦审查企图面向个人、法人、团体公开的电影及其他影像收录作品...发行记载区分和指定理由的‘区分指定书’...”欧盟的官方通告载明“媒体服务提供者是指对视听媒体服务的视听内容的选择负有编辑责任并决定其组织方式的自然人或法人...媒体服务提供者应被视为在成员国设立...”美国国会网站载明“任何人出于商业利益或私人经济利益的目的，故意向公众提供或提供以下数字传输服务是非法的(1)主要是为了在没有版权所有者或法律授权的情况下，通过数字传输的方式公开表演第17条保护的作品而设计或提供的...”

2.集丰科技公司陈述其引力加速器系使用VPN技术实现加速服务。集丰科技公司持有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业务种类为互联网信息服务和覆盖全国范围的国内互联网虚拟专用网服务。VPN（VirtualPrivateNetwork）是一种虚拟的专用网络的延伸，用户如果需要访问无法直接访问的网站或获取的网络数据，需要先利用公共互联网连接至VPN服务器，然后VPN服务器代替用户访问该网站或数据，获取后再通过VPN服务器回传给用户。

3.优酷技术公司陈述，在技术上可以通过IP地址端口、扫描IP、识别网络连接提供方地址等方式识别访问IP地址是否为代理IP地址，但对IP地址进行识别存在误判的可能性，且需要大量算力应对；如果引力加速器向优酷技术公司披露用户真实IP，优酷技术公司可以通过屏蔽虚拟IP的方式禁止其访问；引力加速器用户使用该软件访问优酷服务器时会出现相同IP地址同一时间访问，会导致优酷服务器瞬时服务器压力激增，影响优酷视频的访问速度和播放质量，且境外用户利用引力加速器以虚拟IP地址访问优酷视频时，优酷视频基于会员账号登录保护机制判定为盗号并由此影响用户体验。集丰科技公司陈述，在技术上集丰科技公司可以在访问优酷服务器时向优酷技术公司传输用户的原始IP地址，但需要优酷技术公司与其对接开放接口。

4.七麦数据网站显示，集丰科技公司引力加速器于2021年7月9日首次发布，累计下载量为2501467。

5.优酷技术公司为本案支出公证费3000元、律师费13650元、差旅费5250元。

以上事实有营业执照、ICP/IP地址/域名信息备案管理系统ICP备案信息、名称变更通知、《授权书》《电影作品专有许可使用合作协议》、判决书、（2022）浙杭网证内字第10435号公证书及附件、网页截图、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发票、法律法规条文及当事人陈述等证据在案佐证。优酷技术公司提交了iOS市场份额增长和iOS系统手机端2022年全球市场占有率网页截图、知乎网的文章两篇。前述文章来源不明确，且前述证据与本案没有关联性，本院不予采信。优酷技术公司还提交了网站截图一张，该证据无法展示其产生的场景，达不到优酷技术公司的证明目的，本院不予采信。集丰科技公司提交了自行制作的海外环境模拟视频光盘内容，该证据系其自行制作且无其他证据佐证，真实性无法确认，本院不予采信。

本院认为

本院认为，反不正当竞争法的立法目的是鼓励和保护公平竞争，维护正常的市场竞争秩序，从而降低经营者的生产经营成本和消费者的商品选择成本。其所保护的法益不仅包括竞争利益，也包括消费者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因此，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应着眼于经营者实施的特定行为是否具有市场竞争属性和不正当性。至于经营者间是否存在同业竞争关系，不是构成不正当竞争的必要前提。本案集丰科技公司虽与优酷技术公司经营范围有差别，但集丰科技公司提供的引力加速器产品将包括优酷APP在内视频软件播放加速作为重要内容向用户进行推介，以优酷技术公司的经营活动和用户群体作为自身经营的基础资源，其行为本身具有市场竞争属性，与优酷技术公司存在紧密的营业关联，因此二者之间并非因经营业务范围的差异而不具备竞争关系。本案的争议焦点为：1.集丰科技公司的行为是否不正当损害优酷技术公司享有的竞争利益而构成不正当竞争；2.本案的责任承担。本院分别评判如下：

一、集丰科技公司的行为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

本案中，优酷技术公司主张集丰科技公司运营的引力加速器APP通过VPN的方式使得海外用户使用优酷软件时报送国内IP地址突破了优酷软件播放视频的版权地域限制，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和第十二条第二款第（四）项所规定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因前述第二条系原则性条款，故本院首先考察集丰科技公司的行为是否属于前述第十二条第二款第（四）项所规定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十二条第二款第（四）项规定“经营者不得利用技术手段，通过影响用户选择或者其他方式，实施下列妨碍、破坏其他经营者合法提供的网络产品或者服务正常运行的行为：ⅆⅆ（四）其他妨碍、破坏其他经营者合法提供的网络产品或者服务正常运行的行为。”本案中，集丰科技公司的行为不属于前述第十二条明确列举的互联网不正当竞争行为，其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应当综合考虑以下因素：在手段上被诉行为是否系利用技术手段实施；在行为方式上被诉行为是否影响了用户选择或者其他；在结果上被诉行为是否妨碍、破坏他人产品或服务正常运行。

关于技术手段的问题。本案中，集丰科技公司辩称优酷技术公司取证时系在国内进行了操作，故该取证方式不能反映客观境外使用的情况，不应当采信公证取证取得的证据。本院认为，优酷技术公司系通过公证取证的方式购买了香港特别行政区的SIM卡，并在公证处监督下对未安装该SIM卡和安装该SIM卡两种情况进行了记录，根据记录可知未安装该SIM卡时显示的IP地址为国内地址，安装该SIM卡后显示的IP地址为域外地址，且安装该SIM卡的情况下启动引力加速器显示的IP地址又变更为国内IP地址。集丰科技公司对其主张未提交证据予以佐证，在现有证据能够反映出安装SIM卡前后IP地址变化的情况下，本院对集丰科技公司的前述辩称不予支持。本案中，双方当事人一致认可涉案引力加速器APP使用VPN技术，境外用户在境外使用引力加速器APP后，用户的IP将变成国内中心服务器的公网IP即国内IP。前述陈述与现有证据所反映的引力加速器使用情况一致，即引力加速器通过架设VPN的方式使得使用引力加速器的用户IP在互联网中显示的IP地址为国内中心服务器的地址，而非其真实的IP地址。

关于行为方式的问题。本案中，现有证据能够证明优酷视频分为国内版和海外版，优酷技术公司通过识别用户IP地址的方式实现国内版和海外版的切换。优酷技术公司提交的证据可以看出，域外不同国家和地区对于影视播放有不同的法律规定，优酷技术公司在取得影视剧信息网络传播权授权时通常也会有版权地域限制，其优酷视频国内版和海外版所能播放的资源内容不同，国内版明显多于海外版。集丰科技公司在对引力加速器进行宣传时，其宣传内容包括在域外实现“一键回国”“解除优酷视频海外地区限制”“引力initap已经完美支持《优酷》回国服务，稳定低延迟，帮助海外华人回国解除优酷地区限制。”“使用引力Initap加速器，一键加速瞬间回国，版权限制地区限制统统消失”等内容。根据双方当事人一致陈述，使用VPN技术时，提供VPN服务的服务商可以向其请求访问的服务器报送中心服务器IP地址的同时不屏蔽用户的真实IP。本案中，现有证据可以证明集丰科技公司知晓其引力加速器产品采用VPN技术不向优酷技术公司服务器报送用户真实IP会产生优酷视频解除地区版权限制的后果。而在实际效果上，因优酷视频国内版内容明显多于海外版，境外用户自然会选择引力加速器来实现继续使用国内版优酷视频，而没有动力使用海外版优酷视频。

关于行为结果的问题。判断集丰科技公司的行为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应当判断其行为是否妨碍、破坏其他经营者合法提供的网络产品或者服务正常运行的行为。引力加速器APP给优酷技术公司产生的利益损害主要是减少了优酷技术公司的交易收入。优酷技术公司基于版权地域性的特性，在优酷视频国内版以外，还根据不同国家和地区相应法律法规的要求开发运行优酷视频海外版，国内版的会员亦不能适用于海外版。使用引力加速器后，境外用户在境外可以继续使用国内版优酷视频，其自然不会再下载并使用优酷视频海外版，直接减少了优酷视频海外版用户开发和会员费收取。如果持续允许该种行为，优酷视频就无法开展海外业务。而对于用户而言，用户使用引力加速器以虚拟IP的形式访问优酷服务器，存在被优酷识别为盗号的可能性，并进而影响用户的体验。集丰科技公司主张，优酷技术公司也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识别用户是否使用VPN并对使用代理服务器方式的IP拒绝提供服务。对此，本院认为，从技术上来讲，根据双方当事人的陈述，优酷技术公司可以采取技术手段识别使用VPN的用户并可以拒绝服务，集丰科技公司也可以采取技术手段向优酷技术公司披露用户真实IP地址。因此需要以利益衡量来作为判断集丰科技公司行为正当性的依据。本案中，虽然VPN技术属于中立的客观技术，集丰科技公司亦持有提供相应增值业务的许可，但集丰科技公司使用该种技术的方式是否违反了互联网商业道德而具有不正当性，应当结合其使用方式进行评判。本院认为，集丰科技公司在明确知晓其引力加速器APP可以被用于突破优酷视频地区版权限制时，不是采取主动披露用户真实IP地址的方式杜绝此种情况的发生，相反其在宣传推广中实时更新优酷视频即将上映影视剧相关新闻，并且将其能够解除优酷视频版权限制和地区限制作为引力加速器的重要功能进行推介宣传，其行为属于行为人在明知被诉产品可用于侵权用途的情况下，通过主动宣传的方式鼓励、引诱用户利用被诉产品以非正常渠道突破网络地域管制措施对在境外不能自由使用的优酷视频国内版进行访问。故集丰科技公司具有实施涉案不正当竞争行为的主观故意。虽然从技术上来讲优酷技术公司可以通过检测和拒绝VPN访问的方式来限制境外用户使用优酷视频国内版的行为，但该种做法会增加优酷技术公司的经营成本。从利益平衡的角度来讲，集丰科技公司将其提供的产品可以用于加速优酷视频作为重要卖点并据此获利，其应当负有更高的注意义务避免因其提供的引力加速器产品破坏优酷技术公司的经营生态和秩序，在其仅披露用户真实IP即可实现避免境外用户使用优酷视频国内版的情况下，应当由集丰科技公司采取相关措施。因此，本院认为集丰科技公司的行为违反了公认的互联网商业道德，妨碍了其他经营者合法提供的网络产品或者服务正常运行，构成不正当竞争。因集丰科技公司的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十二条的规定，故本院不再审查其行为是否违反了第二条的相关规定。

二、关于集丰科技公司的责任承担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二十条规定“民事权益受到侵害的，被侵权人有权请求侵权人承担侵权责任。”第一百七十九条第一款第（一）项及第（八）项规定“承担民事责任的方式主要有：（一）停止侵害；……（八）赔偿损失……”第一百七十九条第三款规定“本条规定的承担民事责任的方式，可以单独适用，也可以合并适用。”关于停止侵害。因集丰科技公司构成不正当竞争，集丰科技公司应立即停止通过“引力”软件向境外用户提供可用于“优酷视频”网站及对应客户端的国内加速服务。关于赔偿损失。《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十七条规定“经营者违反本法规定，给他人造成损害的，应当依法承担民事责任。经营者的合法权益受到不正当竞争行为损害的，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因不正当竞争行为受到损害的经营者的赔偿数额，按照其因被侵权所受到的实际损失确定；实际损失难以计算的，按照侵权人因侵权所获得的利益确定。经营者恶意实施侵犯商业秘密行为，情节严重的，可以在按照上述方法确定数额的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确定赔偿数额。赔偿数额还应当包括经营者为制止侵权行为所支付的合理开支。经营者违反本法第六条、第九条规定，权利人因被侵权所受到的实际损失、侵权人因侵权所获得的利益难以确定的，由人民法院根据侵权行为的情节判决给予权利人五百万元以下的赔偿。”《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二十三条规定“对于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第八条、第十一条、第十二条规定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权利人因被侵权所受到的实际损失、侵权人因侵权所获得的利益难以确定，当事人主张依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十七条第四款确定赔偿数额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本案中，优酷技术公司主张根据集丰科技公司宣传的下载次数计算赔偿金额，具体方式为：引力加速器下载量（安卓端250万次+安卓端250万次*iOS端国内份额/81.3%*18.7%）*引力加速器月会员费40元/22个引力加速器应用的国内影音平台≈100万元。对此，本院认为，优酷技术公司主张的引力加速器的iOS端下载量计算方式系估算且估算依据不充分，且集丰科技公司的引力加速器会员有月度、季度、年度等不同收费标准，其加速对象不限于影音平台且不同影音平台所占权重亦有不同，故优酷技术公司的该种计算方式不宜用于直接确定本案的损害赔偿金额。本院综合考虑集丰科技公司宣传引力加速器下载量、收取会员费的标准、侵权情节、优酷视频的知名度等因素，酌情确定集丰科技公司赔偿优酷技术公司经济损失30万元。优酷技术公司还为本案进行了公证取证并聘请律师出庭，并提交了公证费发票（金额为3000元），律师费发票（金额为13650元），差旅费发票（金额合计为5250元），故本院对优酷技术公司请求的合理开支2万元亦予以支持。

法院裁判结果

综上，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二十条、第一百七十九条第一款第（一）项及第（八）项和第三款，《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十二条、第十七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二十三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一条第一款、第二款、第三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被告成都集丰互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立即停止通过“引力”软件向境外用户提供可用于“优酷视频”网站及对应客户端的国内加速服务；

二、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被告成都集丰互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赔偿原告优酷信息技术（北京）有限公司经济损失30万元及合理维权费用2万元；

三、驳回原告优酷信息技术（北京）有限公司的其他诉讼请求。

案件受理费13980元，由原告优酷信息技术（北京）有限公司负担2980元，被告成都集丰互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负担11000元。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判决书送达之日起十五日内，向本院递交上诉状，并按对方当事人的人数提出副本，上诉于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

本案判决生效后，负有履行义务的当事人应当依法按期履行。逾期未履行的，权利人申请执行后，人民法院依法对相关当事人采取限制高消费、列入失信名单、罚款、拘留等措施，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审 判 长  王     敏

人 民 陪 审 员  曹 琼 秀

人 民 陪 审 员  刘 月 英

二〇二三年十二月七日

法 官 助 理  刘 东 钰

书 记 员  颜     熙